我敢断言:没有身临其境,再有想象力的人也猜想不出一个生命意义上的天柱山:它不仅仅是一座山,而是一个山水的组合,风景的系列,它以其峰雄、石奇、洞幽、水秀及一个小山城的厚重乡土和纯朴民风而吸引不少文人墨客。明代李庚游此山时曾惊呼:“天下有奇观,争是此山好”。又有当今诗人如是说:观皖山始知雄峰秀美,赏天柱方悟怪石珍奇”。
我眼中的天柱山,不入诗不入画,它--入心。一入心,便把我的心给掏空了。
沿着瘦瘦长长的山路前行,我有瞬间的眩晕。这里那里,尽是柔若无骨的红杜鹃一片一片地拥来,桃红满眼,让人目不暇接。伸手,是含苞欲放的浅红;呼吸,是缕缕馨香的淡红;旋身,便是簇簇流转的桃红;舒怀,那是满满一山深深浅浅的粉红。缠缠绵绵,惹人怜爱。我不由屏住呼吸,唯恐惊扰了这一帘化不开的春梦。倘若思绪也有色彩,那么此刻,我的思绪必是红色。多少多少染于红尘太久的记忆全都飘远。
车子停在半山腰,我们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爬。两旁树木掩映,古松挺拔,翠竹悠悠。有谁冒冒失失,撞醒了一根修竹,立刻,便有满丛柔柔软软的云鬓,轻轻一旋,隔夜的雨珠散落,像跌坠了一串听不见的叹息和幽怨,一滴一句,一滴一句,无端地令我怦然心动。
夕阳往下走,我们往上走。
其实不是走,是爬,四肢几乎贴着地的那种。那陡那峭那险,只有登天才可能。只感到我的身体越来越轻,到峰顶时,我几乎错觉我是飘上来的。过渡心桥,左脚不跟右脚,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。此刻若一步踏空,必定是一片落叶坠入谷底。站在山顶,遥望对面的天柱峰,孤身突起,石骨嶙峋,峭立如柱,群山拱卫,屹然独尊。近处美景尽收眼底:飞来峰如冠似磐、青龙背蠢蠢欲动、双乳峰如蜗牛触角、蓬莱峰飘然若仙、衔珠峰双唇衔玉。放眼四周:天狮峰巍峨如狮、月华峰似一弯新月。再远处是茫茫一片,难以详辩。
顺着石阶下山,盘盘旋旋的山路走也走不到尽头。云里雾里,那感觉极不真实,像踩在梦的边缘。据说这山里有一个湖,叫炼丹湖。屏息凝神的当儿,只见一抹冷蓝从古画中轻轻溢出,嫣然一笑,就停在那里。那是你--炼丹湖,翩然如约而至。我一如站在空间与时间之外超然望你,而你也便在这深山里漠然地遗世独立着。湖上许多淡淡的颜色向我款款而来,朦胧如一帘没有名子的雾。而褪了色的寂静,在抽人的紧。江河豪迈,歌尽一泻千里的风流。惟独你,因何舍弃你韵律的步履在此隐居,且自怡然?山坡上有青衫的小树侧身向水,绕湖而居,日日用湖水酿诗;几枝枯滕以极痛的笔触探入水中,那是谁不尽兴的残笔;树枝有些骚动,想必是藏在明日最美丽的一声蝉鸣;芳草萋萋,植根在湖的眼睑,成湖的浓睫;水色也极特别,采了森林的颜色,润了山野黄昏的静谧,硬是朦胧出一种说不出的色彩。想必是“动人情处不堪描”了,说不出也描不来,却可真切感受那种令人沉迷的精神瘫痪和一种被揉碎、被捧在心口上爱着恋着的感觉。
夕阳,在沉与未沉之间;湖,在醒与未醒之际;人,在尘世与仙境交汇处--欲仙欲俗。不自觉已沉入幻境,隐约之间,似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子。梦醒边缘,我的故乡在红尘,又怎能真的不再挂念自己的来处,人间最难割舍的依然是一缕情缘。古人挥云写下:“花开花落僧贫富,云去云来客往返。”再次提醒我是客,我已到了该“还”的时刻。恍惚里,我感觉有一种肌肤的暧意,有一种呼吸,一种眼波,一种沉吟声。是山、是林、是湖、是花草?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,我不知道我该盈握起一些什么,我不知道我该辜负一些什么,但我知道,我心灵的视觉因某种启示而打开天目,我的感觉因了你而成为真正的感觉。从此心中,总有一抹青山傲然。青山不老,你属于时间之外。但在有限的时间内,纵然有风、有雨、我都会再来看你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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